爱看书的李小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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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和上司一起神经病】主播上司的腹肌有点意思

工作第二年,我无意中发现,我那位不苟言笑的精英上司,是某站常踞热门榜二的男主播。

 

低音炮,不露脸。

 

重点是,

 

有意思,

 

有点儿东西。

 

1.

 

我是投行女。

 

没背景、没运气,纯靠卷的那种。

 

我上司是标准的投行六边形战士,

 

学历、背景、体力、身材、相貌、拉拢客户,样样都好。

 

唯独不好的一点是,他总黑着脸,冰山一样,两条大长腿裹在西裤里,咵咵走向我时,像是大砍刀,我总觉得脖颈一凉。

 

遇见我上司之前,我的口头禅是「钱,钱,钱。饭。饭,饭。」

 

遇见我上司之后,我的口头禅有两个:

 

一个是表面的恭敬,嗯嗯好的。

 

另一个是暗地里人性的扭曲,去你妈的。

 

我上司是个海归,听说以前爱说「Money,Money,Money.」

 

现在他只会说一个字:

 

「shit.」

 

他会灵活地将 shit 穿插进话语中,通过量化,来评估他的愤怒程度。

 

比如:

 

「安女士,你写的报告简直比 shit 吃了 shit 拉出来的 shit 都不如。」

 

又如:

 

「安静静,我给 shit 塞坨shit 让它在 shit 上做估值分析,都比你给我的强。」

 

我知道,如果这放在小说里,那可能算是迷倒女主的霸道总裁。

 

但是放在现实里,我只觉得他有病,并会在心里回道,去你妈的,狗眼看人低的东西,我明明写得完美至极。

 

是的,我很自信,我非常自信。

 

纯粹是因为我的性格使然。

 

我非常乐观。

 

甚至,每每冰山衰男骂完之后,我都能有胃口吃完两份员工餐,也许正是因为我好到爆炸的心态,我成为了唯一一个跟了上司两年,还没走的人。

 

其实还有一个原因,让我能够在高压之下,坦然自处。

 

我有让自己解压的爱好,

 

我爱看男主播。

 

越擦边,我越爱看。

 

2.

 

看直播,

 

其实是一个不错的爱好,毕竟做投行的,多加班、爱出差,没时间泡夜店,或者躺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吧沙滩椅上,看 stripper 表演。

 

当我今天又要加班到午夜时,十二点整,我准时戴上耳机,佯装无事,避开我上司的审视,默默打开了某站。

 

每天午夜十二点,是我最喜欢的主播开播的时间。

 

某站榜一,李乌狼。

 

脾气大,嘴笨,没什么整活,这都是他的短处,但他有一个极长的长处,

 

作为某站罕见的露脸男主播,

 

他很帅,

 

而且是惊为天人,见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种帅!

 

「啊……好了。」我听到了电流杂音,然后猛地一顿,一个慵懒漫不经心的声音回荡在两个耳机之中。

 

画面亮起。

 

李乌狼窝在电竞椅里,并不是很规矩的坐法,反而双脚都踩在椅子上,他似乎刚洗完澡。

 

湿漉漉的狼尾、贴身的短袖,和露出的、被热水烫得有些泛红的脚趾。

 

他抱着膝盖,冲屏幕招招手:「来了。」

 

开播一分钟内,正在观看人数破万。

 

「欢迎汤圆姐。」

 

「欢迎 fifth。」

 

……

 

「欢迎……」他忽然顿住,挑眉,笑道,「欢迎六婚带俩娃的榜一大哥。」

 

「六婚带俩娃」是我。

 

上司骂我,我压力一大就爱改网名。

 

榜一大哥也是我,不是网名,这是我的绰号。

 

因为我真的当过李乌狼的冤种榜一大哥。

 

他刚直播那会,穷到用一部破手机直播,像素差到整个人有一种朦胧的、似有若无的美。

 

他住在破烂又杂乱的小出租屋,蹲坑就在床边,厨房就在床头。

 

一开始他在床上直播,拍到了他家这可怜到滑稽的露天厕所,还被超管警告过,直播不可以模仿老八。

 

于是后来,他缩在自己家的柜子里播。

 

那个时候,李乌狼很野的,说话没个把门的,还爱背过镜头,偷偷抽烟。

 

他眼睛有点下三白,微微吊着,可能是早早就在社会摸爬滚打惯了,看谁都像野狼似的,打量着想从你身上叼块肉。

 

于是,我试探性地扔给他一块肉,冲他招招手。

 

那时,还很青涩的李乌狼收到人生中第一个大火箭,咬紧牙关,带着警惕、疑惑、羞耻、震惊,说道:「感谢,帅到霹雳爆上司被吓跑,送的火箭,感谢这位老哥。」

 

我乐呵地看着他这张朦胧的俊脸。

 

慢吞吞地意识到,他好像把我当成男的了。

 

倒没啥,反正我就看个擦边,玩玩而已。

 

李乌狼这张脸,就是爆火的相。

 

他没熬多久,就熬出了头。

 

成为热一主播后,天天有无数人给他打赏。

 

我有时连榜三都不是了。

 

3.

 

但我倒是不怎么介意这种东西。

 

每天的榜一都可以向李乌狼提一个要求,一般都是加微信、录语音、跳舞、唱歌。

 

今天的榜一却问了个问题,不嫌事大般道,狼少,玩把真心话吧,榜前十里,你最讨厌谁?

 

李乌狼面无表情,闭住眼睛,用手指点着膝盖,点了三下,冷眼冷语道:「『六婚带俩娃』。」

 

我那时正沉浸在工作中,听到我的名字,才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。

 

弹幕区瞬间慢了,无数人都静静调大声音,打算吃瓜。

 

榜一哈哈笑着问,为什么?

 

李乌狼道,这是秘密。

 

八卦的弹幕刷来刷去,有人说是我的网名六婚刺痛了单身主播的脆弱之心,有人揣测是我做了什么事。

 

我一阵无奈,其实我明白是什么事。

 

李乌狼把我当成男的后,做了一件很出奇的事情。

 

他脾气大,一直记仇记到现在。

 

我脾气好,刚想拿起手机,发条澄清的弹幕。

 

身后忽然响起衰鬼的声音:

 

「做到哪儿了?」

 

我手一颤,屏幕一滑,机灵地灭屏。

 

我的恶鬼上司,一张俊脸,顶着暴殄天物般的晚娘表情,双手撑在我的椅背上,探身看我的电脑屏幕。

 

他冷笑:「你还要做到几点?明早八点吗?我可不想让你猝死在我新装修好的办公室里。」

 

他冲我招招手:「收拾一下,我送你回家。」

 

我诧异地看着他,忽然,听到耳机传来的,一个羞涩紧张的声音:

 

「欢迎……『六婚带俩娃』……姐姐来到我的直播间。」

 

「今天是我第一天直播,抱歉姐姐,我有点紧张。

 

「姐姐……我直播间就你一个人了,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啊。」

 

啊。

 

我刚才好像意外从李乌狼的直播间切出来了。

 

趁上司去拿外套的间隙,我打开手机。

 

屏幕上,是一个头挨得很近,双眼皮,白白净净的少年。

 

他耳根有点红,缩在逼仄的出租屋里,一部破手机,没有打光,死亡视角,却看上去还是很可爱。

 

我蓦地想到了那个还没出名的李乌狼。

 

鬼使神差般地,我点了关注,问了他一句:「怎么称呼?」

 

「元一。」

 

他说。

 

「但姐姐的话,叫我小一就可以了。」

 

我心脏一蹦,忽然找到了,我当初看直播时,那份最原始、纯粹、单纯的快乐。

 

4.

 

元一睁大眼睛,直到我回应他后,才放心地咧嘴一笑。

 

「我好担心姐姐也走了,今天我的直播间进进出出,走了好几个人……」

 

他沮丧地说着,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给我数,

 

「许多姐姐都是刚进来就消失了,还有一个哥哥,我和他打招呼,他直接骂我娘。」

 

元一垂着头,像只灰头土脸的小狗,他苦着脸,戳了戳我的头像:「姐姐,救我一命,千万别走!」

 

然后,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本来就很大的眼睛,瞬间瞪圆,手指颤抖地在屏幕上滑了三下。

 

哦,

 

我差点忘了,点开头像,能看到用户关注。

 

而我是个纯粹的、专一的人。

 

我关注了某站八百个男主播。

 

他是八百零一个。

 

当那双又纯又黑的眸子隔着屏幕,无言地看向我时,我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罪恶感来。

 

我正犹豫着,要不要替自己辩解几句时,元一钦佩而尊敬地轻声说:「姐姐,你是不是运营啊?」

 

诶?

 

「姐姐,可以教教我该怎么做直播吗?」

 

元一太单纯了。

 

哪个运营会这么奔放,叫「六婚带俩娃」。

 

但是,他要我教他,我还真能看出些门道来,我可有个聪明的脑袋瓜,看了这么久的直播,就算没交往过男人,也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男主播。

 

我义正词严地冲元一说:「首先,作为男主播,你要放得开。」

 

元一眨眨眼,乖巧点头,像是听课的好学生:「什么叫放得开啊,比如?」

 

「比如……」我埋头正要发弹幕。

 

「上来,快点。」低沉的男声响起,戴着八万一块的手表的手探出来,骨节敲了三下车窗。

 

我的上司双手已经摁在了保时捷的方向盘上,侧头,看见我十指如飞地打字,眉头微皱。

 

他有点毛病,看什么都看不惯。

 

以前,一个与我同好的同事邀请我一起去参加某明星的线下见面会,我俩在那兴奋而小声地喊:「芜湖,去看男人咯!看男人!看男人!」

 

结果不巧,上司顶着冰山脸刚好路过,于是,我珍贵的周末计划便莫名泡汤。

 

我早就习惯了。

 

我在心里冲他放了个大臭屁,然后打开车门,坐在了副驾驶上,我刚想要给上司说我的地址,他便默不作声地开了导航。

 

我挠挠头,不明白他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的。

 

但是我有两个优点,心大和自知之明。

 

上司自己富,家里更富,拔根腿毛都能压死我,他总犯不着悄悄搜到我的地址,去我那一贫如洗的出租屋里偷东西吧。

 

耳机里,元一小声催:「姐姐,姐姐,我想听,你快说。」

 

我探头偷看了一眼上司,见他目视前方,一丝不苟地开车,还是不放心,便扭着身子,将自己挤到车窗边,手机藏在怀里,遮遮掩掩地回复:「放得开就是指,不能害羞,要大大方方的。」

 

元一点点头,猛地将自己胸膛挺起来,声音洪亮:「这个我懂!」

 

我继续道:「还要有一些个人的卖点,比如人设,或者才艺。」

 

元一若有所思。

 

我忽然想到了李乌狼,他没有走寻常路,他的流量开始变大的直接原因,就是他花了十块钱,去楼下剪了个头,把眼睛露出来了而已。

 

我挠挠头,仔仔细细端详着元一这张脸。

 

他的眼睛很好看,纯得像点漆。

 

如果不是这糟糕的摄像设备,他应该会更好看些。

 

「可是我感觉我什么卖点都没有……」元一烦恼地叹了口气。

 

「不会啊,你的眼睛,就很吸引人。」我诚实地说道。

 

他像是竖起耳朵的小狗,兴冲冲地将头凑过来:「真的吗?让我看看!」

 

他突然离摄像头离得很近,我忽然呼吸一滞,职业主播很少会犯这种错,他们会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,远远隔着,有一种距离感。

 

因为离得太近,会让观者有一种错觉,错觉这不是一场直播,而是本身就可以不甚规矩的私人视频通话。

 

他仰着头,睫毛根根分明,极近的距离,我能听到轻微而嘈杂的呼吸声,甚至看到从他短袖领口露出的锁骨上的一粒褐色小痣。

 

「有男朋友了?」上司的声音冷若寒冰。

 

这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了过来,我突然回过神,猛地将手机屏幕摁到胸口上。

 

那可是某站。

 

我可不想在我的顶头上司眼皮子底下社死。

 

我咳了一声,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问了什么。

 

「没,没谈。」

 

他哼了一声:「那就不要对着我的仪表盘傻笑,你会降低它的智商。」

 

我叹了口气,我的上司脑子不太聪明,他有点妄想症,他觉得他周围的许多东西都是有生命的。

 

比如,他说过,打开我的报告时,他的电脑都会叹息。

 

又如,他说让我离他的鼠标远一点,因为它比我要灵敏,不能跟我学坏了。

 

我有点同情地望了他一眼,善良地没有纠正他的错误,继续扭着身子,乐呵呵地和元一聊天。

 

元一是一个努力、有追求的主播,虽然现在他的粉丝数只是 6,其中一个是他自己,三个是僵尸号,但是他还是定了冲刺榜三的小目标。

 

我们说了一路,直到他开始努力睁着眼睛,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,企图清醒,可最终还是只能恋恋不舍,困困地冲我说:「姐姐,今天谢谢你,我打算明天改造一下自己,先从外貌打扮开始!你明天晚上一定要来看我啊。」

 

我让他快去睡觉,他说要去先拿瓶牛奶喝。

 

然后,他捂着嘴,小小打了一个哈欠,缓缓站起身。

 

我忽然愣住了,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向屏幕——

 

顶着一张清秀可爱,甚至有点奶气的脸的元一,缓缓直起了他一米九的身子。

 

他一边往冰箱走去,一边伸了个懒腰,露出的肱二头肌大到能来回扇打我的脸颊让我躺在床上,活不过三天。

 

但是他的身材并不是夸张的健美教练,而是绝到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的比例。

 

我觉得,我好像找到元一的卖点了。

 

5.

 

车忽然停了。

 

我抬头,上司却没有打开车门锁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

 

我探询地看着他。

 

我们两个像是玩谁先眨眼的游戏一样,我是个聪明的社畜,我笃定他是在暗示我,让我主动问他,主动揽活,这样他乌黑的良心就不会遭到谴责。

 

所以我不问,甚至缓缓展现出一种我很傻,我做不好,别给我派活了的痴呆相。

 

隔了五六分钟,他忽然说道:「安静静,我们共事两年整了。」

 

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但是最终没有说,乌色的眸子凝在我的脸上,又很快地、掩饰般地轻飘飘掠过。

 

「你未来有什么打算?」他低着头问我。

 

我下意识地说:「继续跟着你啊。」

 

我说的是实话,上司嘴坏点,但是能力强,我没有跳槽的想法。

 

他点点头。

 

寂静中,车锁「啪嗒」轻响。

 

我打开车门,冲他告别时,我怀疑我看错了,但冰山般的上司脸上好像有一丝微笑。

 

当我目送车离开后,我打开手机,一点零二分。

 

我莫名有个奇怪的想法,上司刚才静了五六分钟,是不是在等一点整。

 

因为,两年前的一点整,恰好是我第一次见到上司的时刻。

 

那时候,我很倒霉,去了一个折磨人,势利眼的组,成为组里唯一一个没背景的土狗,天天做底稿做到凌晨,虽然卷成这样,还是被原上司嫌弃,他轻飘飘一句话,便让我抱着小箱子走人。

 

那时恰好午夜,我在公司里呜呜地哭。

 

我的上司说他那边正好缺人,我便又抱着小箱子留了下来。

 

他那双冷情冷感的眼睛第一次对上我时,我的手机闹钟恰好响起。

 

凌晨一点。

 

从那以后,我就再也没哭过了。

 

至于我为什么要定凌晨一点的闹钟,因为我当时处于对直播爱得狂热的初期,我在等一个电台主播开播。

 

那时候李乌狼还不是榜一,榜一是他,后来,李乌狼火了,他才从榜一退了下来,成为万年老二。

 

那个主播,不露脸,声音好听,而且,最重要的是,

 

擦,

 

巨能擦边。

 

我每次听着他的直播,能再埋头耕三里地。

 

所以,虽然他有网名,叫霜栖,但是我心里总默默叫他,世上最好的大好人。

 

元一喝完牛奶便冲我道晚安,下播了。

 

我想到霜栖,便去看了看他的主页,他今日倒是没有直播,最新一条动态下,全是哀嚎遍野的催更声音。

 

不过霜栖直播本身就不怎么频繁,所以我倒也没有什么惊讶。

 

我一边等电梯,一边随手打开微信。

 

一连串的群消息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——李乌狼的粉丝群里有几个人艾特了我:

 

我想要静静,榜一大哥怎么突然走了?

 

我要静静六婚,你真生气啦?狼少可能就是随口一说的,他不是真讨厌你。

 

……

 

我愣了一会,几秒后,才想起来。

 

哦!我记起来了,李乌狼好像刚才在直播里玩真心话,说最讨厌的榜前十是我来着。

 

这倒也没什么。

 

我说过,我是个心大的人,而且这事情有可原,我也不怎么在意,我翻了翻其余聊天消息,发现他们早就开始谈论其他话题,李乌狼下播后,总会惹来粉丝的回味。

 

「嘶,狼狼今天格外帅,不知道为什么?」

 

「可能是话少了吧,显得他嘴不那么笨了。」

 

「哈哈哈。」

 

「可惜!我今天有事,没赶上直播,姐妹们,有回放吗?」

 

「没事,他今天就播了一个小时,补起来很快的。」

 

「狼少今天好短。」

 

「可能累了吧。」

 

我觉得我现在再去回复,有些晚了,我便打算把手机揣好,忽然发现李乌狼也给我发了两条消息。

 

一条是零点三十分:「走了?」

 

另一条是一点整:「我下播了。」

 

我正努力思考应该如何礼貌地回复这两句干巴巴的话时,忽然第三条消息发了过来。

 

「你在生气吗?」

 

「没有啊。」这句话倒是极好回复,我茫然地挠挠头,觉得他说话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,让人猜不出逻辑来。

 

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久久浮现在聊天框上面。

 

我善意地提醒:「主播,有的字打不出来,可能是因为前后鼻音记错了,或者你可以用手写。」

 

我觉得我非常擅长体贴人,可是李乌狼却丝毫没有领情。

 

他说:「那你为什么要走?」

 

我无比诚实:「一开始是不小心滑走了,后来在看一个小主播。」

 

想到元一那张可爱的脸和高大矫健的身材,我忍不住又补充地感叹:「不得不说,现在的孩子,真是人才辈出啊。」

 

李乌狼没回我了,让我难得的倾诉欲没办法抒发,但是我是一个有分寸的人,主播和粉丝,又不是朋友和朋友,即便我是李乌狼第一批观众,也并不代表我有什么特殊之处。

 

我花钱买乐子。

 

他露脸赚钱。

 

犯不着人家下班了,还要挤出时间和我聊其他主播。

 

我便乐颠颠地跑去群里,戳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好,把元一的直播间分享给了她们。

 

6.

 

我第二天晚上看到元一时,他学会用支架把手机支起来,这样就再也不会捧着手机直播了。

 

当我点开直播间时,空落落的椅子前,没有人,我却听到了元一开朗热情的声音:「欢迎!姐姐!」

 

接着一只毛茸茸的粉色爪爪从桌下伸出来,冲我摇了摇。

 

元一趴在桌沿前,只露出一对毛茸茸的兽耳,和半张脸。

 

大大的瞳孔变成了银色,闪闪发亮,像是妖冶的小兽好奇地盯着能够作为食物的人类。

 

「姐姐,这个打扮怎么样?」

 

我心脏一蹦,像是坐在过山车上似的,捏紧键盘旁边的杯子,缓缓地、克制地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水。

 

「我还有个尾巴,姐姐,你要不要看呀?」

 

我用力将水咽了下去,侧头,元一背过身,缓缓站了起来。

 

他腰部很窄,腰臀处有一道弓样的弧线,微微紧绷,隐含无穷力量。

 

元一左右摇晃了下身子,一条厚实蓬松的大尾巴便跟着摇摆。

 

「姐姐,看到了吗?」

 

元一的声音兴致勃勃,尾巴像是有生命力似的,随之欢快地摇动。

 

我咳了一声,刚咽下去的那口水却让我更加口干舌燥,某站是一个直播大站,竞争激烈,整活不少,当然有许多主播都做过兽耳装扮。比如,李乌狼前些日子就刚扮成过少狼,蹲在椅子上,一不高兴,就呜呜嘶吼。

 

但是,元一和他们不一样。

 

他太纯了,动作直白到像是恨不得飞奔过来,热情似火地把自己的心递给你,爽朗地说,和我做朋友!和我做朋友!快和我做朋友!我会做任何你想要我做的事情!

 

他没有一丝诱、一丝引,大大方方地展现着自己。反而让看者有种越发隐秘的不自然感。

 

我打字道;「看到了……很可爱。」

 

元一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尾巴,缩进了椅子内,他挠了挠头,松了一口气道:「其实我是从姐姐这里寻求的灵感,你的动态里不是转发过一个狗狗喝水的视频吗?感觉你好像很喜欢金毛犬,所以我……」

 

他冲我笑了笑,忽然猝不及防地凑近,抱着胳膊,仰起头,指了指自己的眼睛:「还有这个美瞳,姐姐说我的眼睛好看,所以我想了想,决定做一些会令人印象深刻的改变。」

 

银色的眸子有种非人感,但是一点也不突兀,反而像是澄澈的月光倒映在湖面上,湖水中有一个小小的旋涡,正在缓慢流转。

 

元一学得很快,他虽然没有明白其中的关窍,但是却直觉得挖掘出来自己的卖点。

 

他在认真地做这份工作,我便也想认认真真地帮他一把。

 

我从头到尾,倾囊相授,把我知道的一些话术、整活、门道都告诉了他。

 

元一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,甚至拿出一个小本本,一边念叨着,一边记了下来。

 

后来,他撑着脑袋,叼着一袋牛奶,有些含含糊糊地软声道:「姐姐,我待会下播后可不可以加你微信呀,我好感谢你。」

 

元一是新人,他不知道作为主播,加个人的微信号也算是一个刺激打赏的卖点。

 

我冲他解释后,元一却摇摇头,坚持道:「姐姐不一样,姐姐是我的朋友。」

 

于是,我有了元一的微信。

 

他的头像是元气满满的蜡笔小新,最新一条朋友圈:「我要开始工作啦啦啦啦!加油加油!」

 

他打字很快,几乎刚加上,就发来一个狗狗索抱的图片——「姐姐,你要快点睡!晚安。」

 

我回复了他,他却像是不乐意立刻睡觉的小屁孩,又黏黏糊糊,缠着说了一下其他的话:「我

 

太高兴啦!」

 

等元一终于用两个胖乎乎的小狗跑走的图片结束话题后,我才意识到,原来早就过了零点。

 

我第一次没有准时去李乌狼的直播间。

 

7.

 

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,我也并非在刻意守着这个点,只不过习惯使然,每天零点都自然而然点开了李乌狼的直播而已。

 

我只是有些惊奇,我竟然头一回看主播看到忘了时间。

 

哦,其实也不算头一回。

 

我看霜栖,几乎每一次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。

 

但那不一样,菩萨嘛,本身就该特殊对待。

 

明天是休息日。

 

我那不苟言笑的上司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下来,他揉着眉心,将假装勤奋工作的我拎了起来,强制下班。

 

他脚步飞快,我跟得有些吃力,便认命地垂下头,让他像搂了个矮土豆似的,把我提到了电梯间。

 

上司那双冷冰冰的桃花眸凝了过来,忽然道:「安静静,你想不想自己做一个项目?」

 

我瞬间不困了,猛地抬头,上司淡定地看着我满脸雀跃的神情:「写了两年的 shit,你应该很清楚怎么做了,所以我向客户推荐了你,但别高兴得太早,下周一早会,表现得聪明点,小心让人家看出来你笨。」

 

「万一这事黄了,可别怨我……」

 

上司忽然顿住,因为我这颗矮土豆忍无可忍,终于蹦过去,紧紧、用力地抱住了他。

 

你不能怪我轻浮或者没有边界感。独自带项目通常都得熬至少三四年的资历,主要原因是狼多肉少,所以就连直系上司一般都舍不得放权。

 

而带一个项目,年终奖至少七位数。

 

所以,此时此刻,我抱的不是一个男人,我抱的是我的「救命恩人」、我的「再生父母」、我未来近郊二百八十平方米的大别墅。

 

骂我笨又怎么了。

 

如今他骂我 shit,我都能笑出声来。

 

我感动而诚恳地抬头,冲上司道:「你是个好人啊。我来生做牛做马,也不忘你的功德。」

 

上司抿起嘴,明明我方才抱他时,还一动不动地站着,没反抗的意思。听到我快要开始详细说,如何化作大青牛,驮着他去见菩萨时,他开始像撕牛皮癣小广告似的,把我从他身上撕开。

 

上司力道有点软啊。

 

我瞅着他微红的耳朵尖尖,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他发烧了。

 

我连忙殷勤地从我的小包包中掏出清凉贴,粉色的小小一块,方方正正,软软绵绵。

 

上司猛地震颤,退到电梯角落:「安静静,你这人太流氓了。」

 

我有点委屈,难道上司家男德森严,不能接外女送的东西吗,我小声说:「敷额头的,疲劳的时候,敷一敷,很舒服的。」

 

我讪讪地要把清凉贴塞回去,却被上司一把拿了过去,他手速真快,就和他从竞争对手那边抢客户一样快。

 

我钦佩地看着他,他却低着头,拼命滑着手机:「我把客户资料发给你,你周末好好看看,周一可别出丑。」

 

我点点头。

 

上司有点心神不宁,可能是真的烧得厉害。

 

他第一次给我发错了文件,又很快撤回,我只来得及看到标题——《青年阳光体育健康共促及指导》。

 

诶?

 

上司家难道有亲戚小孩要参加运动会之类的吗?

 

我有些疑惑,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,只凝神去大概翻了一下上司新发的文件,然后有些分神地思考,上司生病的事情。

 

等到我回到家时,我没有什么困意,干脆打开电脑,开始写工作初稿。

 

只不过,某站的推送忽然弹出——霜栖直播了。

 

我下意识地点开他的直播间,却忽然整个人都僵住,我慢慢张大嘴巴,眼睛瞪到快要裂开。

 

某站热门榜二,擦边低音炮男主播霜栖。

 

他今晚的直播间名字叫做——青年阳光体育健康共促及指导!

 

直播间内,一个极具有规律性的喘息声响了起来,浅浅的吸气,又带着轻哼,吃劲呼出气。

 

磁性低沉,沉静却有浓郁荷尔蒙味道的声音响起——「小老师们,觉得我做的俯卧撑标准吗?」

 

霜栖看着加快速度,乱飞尖叫的弹幕,轻哼着笑:「嗯?有人说信号不好,没听到?」

 

他的唇抵到了话筒,轻浅,含情:「那我再做一组吧,小老师们可以给我提点建议。」

 

「这一次,安静,仔细听。」

 

我感觉一道惊雷从我头皮炸开。

 

——「安静」那两个字,和我上司平时唤我安静静时的语气,声调如出一辙!

 

8.

 

人生就是这样,世事无常。

 

你永远都不会想到,一个冷面不笑,天天 shit 的男人,竟然会在网络里这么荡漾地冲浪,轻笑着说,谢谢小宝贝的火箭。

 

我深深呼了一口气,险些把手机扔了出去。

 

但是,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七年高校深造,让我拥有一副善良、温和、理智的心肠,我从容地点开微信,向上司发了一条消息——「老板,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了。」

 

直播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。

 

我那两副面孔的领导,噙着玩世不恭、诱惑非凡的笑,温和又有礼貌:「稍等,我回个微信。」

 

果然!果然是这厮!

 

我心潮澎湃,苍天,还有比这更大的乐子吗?

 

我简直比接到转正通知的那一天还要高兴,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,张大嘴巴,无声地在从卧室跑到客厅,再从客厅「阿巴阿巴」地跑到卧室。

 

我的手机忽然轻响——顾总:「没有,怎么了?」

 

他顿了顿,果然又开始嘲讽。

 

顾总:「某人不会是要找借口,周一早会称病,临阵脱逃吧?」

 

顾总:「敬请放心,我身体好得很,不会被你传染,也不会传染给你什么莫名其妙的病,如果周一我再看到一堆 shit,安静静,你今年的年终奖很有可能是负数。」

 

确实,他身体好得很,好得在直播间做俯卧撑,进行阳光体育指导教程呢。

 

他发完最后一句话,我却听到霜栖在直播间里莫名笑了一声,我明白他肯定是在笑我,嘲讽别人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。

 

我一点也不生气,从容地点开我的头像,删除,打字,确定,送礼物。

 

直播间公屏上顺势出现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——「我上司是个脾气差的大笨蛋送出摩天轮」

 

霜栖柔柔哼了一声,低笑道:「感谢『我上司是个脾气差的大笨蛋』送出的摩天轮,谢谢~,怎么了,我的小老师,是被老板欺负了吗?没关系,老师,我们可以一起做运动,做运动会让人心情愉悦哦。」

 

「哈——哈哈哈——」

 

我乐坏了,高猿长啸似的发出笑声。

 

依旧冷静甚至疑惑的你可能不明白,这代表着什么。

 

——这是社畜阿 Q 精神胜利的奖章!

 

这是驱使老板唯命是从的快乐!

 

这是我灵魂涤荡的第一步!

 

我是一个正经而善良的人,我觉得我没必要做得太过分,毕竟上司也是人嘛,想下班混个副业赚点钱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。

 

于是,我毫不犹豫地打开录屏功能,连充了一百点,兴冲冲地开启狂送模式。

 

于是,霜栖总是话说到一半被打断。

 

「小老师们,要不要我再……感谢『上司文化低只会说 shit』送的摩天轮,文化低么?看来你这个上司不怎么样啊。

 

「那么接下来,我们就迎来了午夜时间,小老师们,我有一个……感谢『上司更年期说话太垃圾』送的又一个摩天轮,诶?又改名字了?

 

「你们还想看什么,嗯?这个点,网管都走了,没事,我可以……感谢……」当第三次被打断时,霜栖酝酿好的旖旎氛围彻底被爆笑一团的弹幕破坏殆尽。

 

一排「哈哈哈哈」和「富婆,你好可怜」疯狂地刷过。

 

这不像是个擦边直播间,像个搞笑男直播间,还是那种有点社畜,带点可怜的味道。

 

霜栖深深吸了一口气,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肉疼他辛辛苦苦写好的台本,毕竟他下班前还差点把台本错发给了我,说明应该今天都在修改。

 

我想到我那堆成山的、被枪毙掉的报告。

 

心中无比地安宁,毫无愧疚可言。

 

我好坏哦。

 

但我好喜欢~

 

霜栖咬牙切齿,挤出柔柔的笑意:「嗯,感谢!『我脑子比上司聪明一百倍』送的火箭!我谢谢你!」

 

我觉得再玩就真的不合适了,我心满意足地保存好录屏,决定这个视频将会作为我未来五十年的睡前音频,日日品读,如果日后我有幸成为全国杰出女企业家,那么这个鼓舞我的视频功不可没,如果上级需要的话,我会把它供奉出来,激励更多的女打工人。

 

如果我婚礼那天需要介绍自己成长过程中重要的桥段,我会毫不犹豫将这个视频公放在大屏幕上。

 

网络、直播、某站,真是个好东西啊。

 

我安然地躺在床上,软绵绵地叹出一口气,刚阖上眼睛,我的手机却又一振。

 

李乌狼给我发了一张截图。

 

金光闪闪的「我脑子比上司聪明一百倍」当仁不让,位居霜栖直播间榜一。

 

笑哈哈的直播间,全是「主播被拿捏了」「姐妹 666」。

 

李乌狼:「这就是你说的小主播?」

 

李乌狼:「你今天没来,就是在看他?」

 

我心中荡起一种奸夫被抓包的心虚感,但是又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。

 

看直播看得久了的人,都会明白每个主播都会争抢大哥,为了让这些「大哥」在自己的直播间多打钱,一般都会装出吃醋的样子,表明自己的在意。

 

这就是一种技巧,谈不上高低贵贱。

 

我倒是颇有些欣慰,李乌狼这种嘴笨的笨蛋美人,终于学会了如何维护粉丝。虽然这两句话话术还是略显粗糙和急躁,但是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。

 

我耐心地,像是鼓励幼稚园孩子,回复道:「你做得很好,你真棒,进步了许多,李乌狼。

 

「李乌狼,相信自己,你一直是我心中最棒的主播!」

 

李乌狼沉默了,可能是被我感动到了,隔了许久,他才缓缓打了一个「?」

 

我觉得他可能小学拼音没学好,才总发些只可意会的东西。

 

我努力猜测了一下,然后道:「哦,不是他,不是他,小主播是另外一个。」

 

李乌狼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,隔了足足一分钟,虚弱地回了三个字,和三个感叹号:「你还有!!!」

 
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暴躁,我猜测可能他今天直播不太顺利。

 

我问他今天流水多不多,他不阴不阳地回道:「那肯定没有霜栖多。」

 

李乌狼骗了我,我偷偷去看了,他今天仍然是历史榜一,我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,但是我很开心,开心到恨不得马上睡两天,立刻到周一。

 

我头一回如此期待周一的来到。

 

因为,周一,我就能看到骂了自己三次,混不知觉的上司了。

 

我开始幻想,当我把我给上司取得一百个绰号都让他亲口念出来之后,再呱呱大笑着拆穿他的马甲时,上司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。

 

人生真美好啊,安静静。

 

我快睡着时,我的手机最后叮了两声。

 

元一悄悄探头,问我:「姐姐,你睡了吗?」

 

而另一个声音来自某站私信。

 

霜栖:「骂上司的小可怜,把你微信号发我,我拉你加群,你今天的打赏够入群数额了。别难过了,群里有好东西哦,记得看~」

 

我愣住了,

 

难道……

 

莫非……

 

好像……

 

我成为我上司要维护的榜一大哥了?!!

 

9.

 

这种好事,谁能抵挡得住?

 

我先是回复了元一:「我还没有睡。」

 

接着,用微信小号加进了那个群,刚一进群,我便被铺天盖地的痴笑表情淹没,一排「男菩

 

萨爱了爱了」里,有人善良地将霜栖刚发出来的图又甩给了我这个新来的人。

 

两张图片里,都是腹肌。

 

霜栖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,灰色运动裤,赤着脚,跨坐在沙发背上,冲着对面的镜子,将下摆勾起,用牙咬住,微微仰头。

 

手机只挡住了霜栖的脸,却露出了精壮漂亮的上半身。

 

我瞄了一眼,发现那沙发正是上司家意大利进口十万一套的纯手工皮革白色沙发。

 

我去给他送过文件,那个时候,穿着一丝不苟、西装纽扣扣到最顶的上司正坐在沙发上,翻着文件,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,全是和 shit 有关的。

 

这种感觉很奇怪,我说不上来,只不过,当别人只夸赞霜栖的身材时,我却忍不住补出一个上司的脑袋。

 

上司长得不丑,甚至在帅哥如云的投行中,也是出类拔萃的帅。

 

我不知道为什么,心脏搏动的节奏变得很奇怪,我一恍神,点开了大图,一张上司侧身照里,他肋下的鲨鱼肌鼓了出来,他的腰身绷着,左侧腹肌线处有两个黑色的小痣。

 

小痣距离很近。

 

像是一张小嘴咬出来的牙印。

 

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觉得我不能再看了,再看,我今晚就别睡了。

 

恰好,元一发来了消息。

 

他有点小心翼翼:「姐姐,我好像被我的公会骗了(哭哭)。」

 

我顿时清醒过来。

 

元一给我发了一张截图,聊天记录中,他的公会用各种理由拒绝给他发这两天的流水,甚至还指责元一没有按照他们说的去播,所以这个月底的保底也没有了。

 

我不由得皱眉,手指往下滑,发现了更过分的东西——如果元一要退公会的话,还要缴纳天价的违约金!

 

他显然慌了神,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,哪有多少钱。

 

我叹了口气:「把你的合同发给我,我给你看看,你放心,我有经验来处理这些事情的。」

 

我从床上坐了起来,重新打开电脑。

 

元一很害怕,所以我得尽快将这件事安定下来。

 

当我在看合同时,我却忍不住想到了李乌狼。

 

他那时那份合同,签得比这个还狠。

 

10.

 

我一开始关注李乌狼时,他以为我是个男的。

 

他的第一个火箭是我刷的,后来第二、三个也是我刷的,也许正因如此,李乌狼一颗纯粹的直男心受到了艰巨的折磨。

 

他一开始直播时,嘴巴比现在还笨。

 

有人进来夸他好帅。

 

他说哦。

 

有人进来问他会不会唱歌。

 

他说不会。

 

我看着着急,便忍不住整活。

 

「主播,你知道我今天吃饺子,吃的是什么馅么?是爱你我已沦陷。

 

「主播,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吃桃子吗?因为想你我在劫难逃。」

 

……

 

李乌狼瞪着弹幕,那张沉默寡言的嘴巴终于开了窍:「你在说些什么!榜一你疯了吗?」

 

后来,我才知道,李乌狼当时满脑子都幻想的是一个秃头油腻中年大叔,嘟着嘴冲他情话的画面。

 

但是,他无法否认的是,这么做,确实直播效果很好。

 

他的直播间留下了一批人,天天看戏似的,观摩「榜一大哥」第一百次告白被拒的盛景,

 

而李乌狼也从震惊,到接受,再到学会了从容反问:「榜一,你今天是不是又吃了窝稀饭泥啊?」

 

我假装害羞,狂发表情图。

 

李乌狼笑了,他直播了这么久,表情一直不自然,难得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松散感。

 

后来,我转正了,工作太忙,只能戴着耳机,默默听。

 

他的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,只不过李乌狼却总是奇怪般,隔一段时间就沉默一会:「榜一,怎么不说话了?」

 

我「吱」了一声。

 

然后看着屏幕中的李乌狼,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。

 

他刚直播满一个月那天,才发现自己的工资一分都没有发,不光是保底,连打赏分成都只有一成。

 

满月直播的回馈礼物是李乌狼自己先垫的。

 

他结束直播后,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月,最后倒欠二百八。

 

李乌狼差点被他房东赶了出来。

 

那天晚上,李乌狼发消息给我说:「兄弟,以后别送礼物了,送了我也拿不到。」

 

我问他:「怎么了?」

 

他却说:「没事。」

 

我学过合同法,口才也不错,哄着他把整件事情说出来后,告诉他钱能要回来,我可以帮他。

 

李乌狼沉默了,整整三天之后,才艰难地回道:「兄弟……我真的不行,我这段时间一直也努力尝试过,但是,我真的接受不了男人,谢谢你的好意,你别帮我了,我还不了这个人情。」

 

我愣了,然后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,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生涩,有点微微的紧张。

 

我挠挠头,很温和地说道:「李乌狼,可我是女的啊?」

 

电话那头,呼吸声突然窒住,然后他颤抖着,轻声说:「我靠。」

 

短短两个字却意味深长。

 

像是为了一件事情折磨了许久,纠结了许久后,终于才做出了决定,才发现这件事情压根不存在一般。

 

我听出来,李乌狼是在唾弃自己。

 

当时,我做了一件让我如今万分后悔的事情——我笑出了声。

 

李乌狼没有原谅我,直到我和他一起打完官司,要回了钱,解了约之后,他还是没有原谅我。

 

他拿着判决书闷头往前走,步伐速度保持着和我间隔一臂的距离。

 

他个子一米八几,穿着一件有些旧的黑色半袖,肩线起了线头,有点开裂,鞋子也是最便宜的帆布鞋。他戴着黑色口罩,一双眼睛却凛冽得像野狼。

 

我小跑过去,拍拍他的肩膀:「走吧,李乌狼,今天没有某站赚差价,榜一带你去shopping~」

 

他摇头,牵住我背包的带子,反而将我拉进了街边的必某客里。

 

「今天谢谢你,我请你吃大餐。」

 

他一本正经地说。

 

我满眼感动地听。

 

他似乎是第一次吃披萨,有点紧张,我有个不好的毛病,就是别人一紧张,我就会跟着抖,李乌狼用那双绝艳的眼眸瞟了我一眼,小声说:「没事,我有钱。」

 

他停了一会,忽然自嘲地笑了。

 

我问他笑什么。

 

他指了指自己:「你看我,我是一个缩在衣柜里直播,几块钱打赏都会大声感谢的小主播。」

 

他又指了指我:「而你,是随手就能打一千块火箭的榜一大哥。」

 

他笑得令我有点难过:「我却在你面前说自己有钱,挺好笑的。」

 

李乌狼低下头道:「安静静,我们要是晚点遇到,就好了。」

 

其实,我觉得我们晚点遇见的可能性很低,因为我每天都会超强度在某站帅哥主播区逛,凭李乌狼这张脸,或早或晚,我都会关注他。

 

但我觉得他似乎莫名有些低落,所以我没有反驳。

 

李乌狼拿回来钱,便去楼下剪了个时兴的发型,换了个清楚点的手机屏幕。

 

他对我说,安静静,我的直播最近人变多了。

 

我毫不吝啬地祝贺了他,我本来想去看看他的变化的,但是临时工作有事,几天没有去成,等出差回来后,李乌狼就猛然成了热门榜榜一了。

 

他好像也因为我笑他把我当成男人的这件事情,对我变得有些冷淡,也不足为奇前几日会说出最讨厌的前榜十是我这样子的话了。

 

11.

 

我周六将备注好漏洞的合同发给了元一,附带告诉他一些解决方法。

 

晚上进他直播间时,我瞳孔轻颤。

 

元一依旧带着毛茸茸的兽耳,只不过着装却换成了管家制式的西服。

 

他银色的眸子眯着笑,快乐地冲我歪头——「欢迎姐姐来到元一的直播间,今天是男仆小一,大小姐想让我做什么嘛?」

 

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托着下巴,双眼亮晶晶地看了过来。

 

那银色的瞳孔,像是温柔的水。

 

「姐姐,喜欢吗?」

 

我咳了一声:「喜欢!」

 

可是,寥落的直播间里,却突然出现一个熟悉至极的名字——「李乌狼进入直播间」

 

诶?

 

我以为这是个高仿号,因为李乌狼直播结束后向来不逛站,他活得像是头孤狼,没有交好的主播,也不会在动态里发自己的私生活。

 

但是,我打开主页,看到那惊人的粉丝数时,才确定无疑,这就是李乌狼!

 

李乌狼安静地待在直播间,没有说一句话,几分钟后便又消失不见。

 

只不过,那天晚上,我去看李乌狼直播时,却发现他彻底改头换面。

 

李乌狼染了银白色的头发,瞳孔金色,他穿了一件象牙白的绸袍,领口微敞,露出的微微蜜色的肌肤在暗沉的灯光下,更加深沉。

 

他歪着头,有一搭没一搭地读着屏幕上的 SC(super chat 付费留言),右手拨弄着耳垂上金色的耳坠,发出叮叮的轻响。

 

他这个打扮,这张比明星还艳绝的脸,像是阴冷的神明。

 

观看人数瞬间增长到了三万。

 

「嗯?金色的眼睛很好看?」他挑出一个弹幕,慢吞吞地读着。

 

然后,那双如同琥珀,流转波光的眼眸抬了起来,凝在镜头上,一字一句地说道:「那当然了。」

 

「我就喜欢金色。」

 

「毕竟金色要比银色更昂贵,就像金子总比银子贵。」

 

「对了,劝大家买首饰时,不要去买便宜货,花样再多,也不过是便宜的东西。」

 

12.

 

我向来对这种谜语般的话很迟钝。

 

正因如此,我的上司才选择放弃用他曼妙的、莲花般的舌头说复杂而阴阳怪气的话,而是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嘴丑——shit。

 

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这一次反应很快,我一下就明白了李乌狼说的「便宜货」是在暗示元一。

 

我点礼物的手顿了一下。

 

直播界鱼龙混杂,有的主播有钱有闲纯粹是找个爱好,而有的主播却是把直播当成吃饭的家伙。所以,他们用什么样的方法稳固粉丝,我都觉得不足为奇。

 

我可以理解。

 

只不过这一次心中却有种微妙的不舒服感。

 

我本来就是个看直播找乐子的乐子人而已。

 

我努力说服自己。

 

李乌狼的眼睛微阖着,半迎半拒地睇过来。

 

像是金光的余晖。

 

白毛,黑皮,金瞳。

 

这些明明都精准地踩在了我的喜好上。

 

可是当他懒懒散散地咧着嘴:「呦,欢迎『上司是笨蛋的』榜一大哥,终于来了?」

 

我默默盯了会屏幕,便退了出去。

 

13.

 

周一的时候。

 

我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被上司磨练出来的超强心态,顺利在客户面前一展风采。

 

等临了要敲定时,上司的上司却忽然问了一句:「这次的项目是你那个女下属负责?」

 

只不过,等他得到答案后,他并没有说什么。

 

我抱着文件跟在上司身后,只不过眼睛却十分不小心地凝在了他那身超级贵的黑色西装上。

 

规整的,符合所有职场要求,甚至去直接参加宴会都不为过的西装下面,他的腰侧,藏着两个小痣。

 

小小的一个牙印般的黑痣。

 

烙在白皙的肌肤上。

 

漏!安静静!大漏特漏!

 

我猛地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脑锤,命令自己清醒一点。

 

可下一瞬,上司的手掌却轻轻压在了我的肩膀上。

 

微温,力道温柔。

 

他的声音像是冰刃破开时的一道光。

 

「干得不错,安静静。」

 

我的嘴角一抖,马上要上扬起来时,这个可恶的家伙果然又立刻恶劣地补充:「如果不算上你刚才做陈述时两个糟糕至极的口误的话。」

 

我嘴角只好半抖不抖,难以言喻地憋出一副反思受教的表情。

 

上司眯着眼笑,像只欠揍的黑猫,冲我招招手,宛若太后打发小夏子似的,我叹了口气,极度配合:「那臣告退。」

 

上司插兜靠在旁边的桌子边,点点头,转身冲向外人时,脸上又是一种「生人勿近」的倨傲。

 

我的手机忽然轻振。

 

李乌狼粉丝群中,有几个同好艾特了我。

 

我想要静静榜一大哥两天都没怎么来了?

 

我想要静静怎么啦宝?你不来都没意思了。

 

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
 

实际上,我自己都不理解这种别扭而复杂的抵触感。

 

——元一是主播,李乌狼也是主播,主播之间互相拉踩,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
 

我只好委婉地说,这几天有事。

 

只不过,忽然又有人道:

 

「榜一大哥?感觉我从来没见过这位当榜一啊?」

 

我留意到她的 id,好像是上次那位问李乌狼真心话大冒险的榜一。

 

我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,不喜欢和别人解释太多,我挠挠头,答道:「他们开玩笑啦。」

 

「她以前是榜一啊,我还没火之前。」

 

蓦地,素来不怎么在群里说话的李乌狼说了一句话。

 

瞬间,把整个群的人都炸出来了。

 

「狼少!」「乌狼~」

 

各式各样的称呼淹没了那个榜一的问话。

 

她沉默着,没有继续问下去。

 

我退出群聊,在群里有一搭没一搭和粉丝互动的李乌狼却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。

 

「昨天是给你的福利。

 

「你忘了?我欠你好多个榜一福利来着。」

 

李乌狼确实欠了好多。

 

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。

 

他刚打完官司那一段时间,还没有找到新的公会,直播没有保底,虽然拿到了赔款,但还是穷得一塌糊涂。

 

这小子属于埋在土里十天,嘴都是硬的这种人,所以硬生生撑着场子,请我吃了三百块一顿的必某客,足足顶他一个周的房租。

 

他便只能疯狂地打 PK,怎么玩都行,只求有节目效果,让路人乐意打赏。

 

某站那会刚起步,人杂,人渣多,PK 遇到过很多破事。

 

有些惩罚,是个人就做不出来。

 

我回回都帮他,结果回回就都成了榜一。

 

李乌狼问我要什么。

 

我摆摆手,说啥也不要。

 

我确实没什么可要的,他身无长物,也给不了我什么。

 

只不过每到那个时候,李乌狼就有点安静,低着头,我隔着屏幕,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
 

有一天,直播间人很少,李乌狼连续播了六个小时,累得在床上躺,他将手机搁在床头,屏幕只能对着一点点鼻梁和额头。

 

夜很深了。

 

他忽然问我:「安静静,你在哪里?」

 

我说:「S 市。」

 

李乌狼说:「安静静,S 市一定很好看,它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。」

 

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看,我自从工作以后,见过无数次 S 市三四点的凌晨,每次只觉得我像一头悲惨的牛,顾不得看美景。

 

李乌狼说:「S 市的房租一定很贵吧,真羡慕……」

 

他说:「我其实很想去找你……你别误会,我没有别的意思,就是想再见见你。」

 

李乌狼嘴很笨,好面子,所以别人稍一撩拨,他就凶,我头一次见他说话的声音这么小心翼翼的。

 

那时,我说:「行啊,那我把所有榜一福利都兑成好运气,李乌狼,我祝你早日火,暴富后在 S市买房。」

 

李乌狼哼笑了一声,他用手捂住脸,再也没说什么话了。

 

***

 

现在回想到过去的事情,我总觉得感慨万千。

 

过了这么久,难怪李乌狼也变了许多。

 

如今最初欠下的福利也算还清了,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纠葛了。

 

「你明天会来看我直播的吧?你的福利还没有彻底还清呢。」

 

「没关系,一次就够了,谢谢主播啦。」

 

我觉得世界上如我这般通情达理的直播粉丝肯定是少数,打赏还不要福利,让主播不用做任何事就狂赚十几万。

 

他不用再戴假发、戴美瞳、换服装了。

 

这种好事,李乌狼肯定满意。

 

可是他没有说话,聊天框顶部的「对方正在输入……」持续了很久,他都没有打出一个字。

 

最后,李乌狼说:「安静静,睡吧,太晚了,wanan。」

 

14.

 

元一去要自己工资那一天,整个人像是走丢的小狗,对我狂发哭哭的表情。

 

「怎么办?怎么办?姐姐,我好紧张!我我我该怎么说呀,完蛋,我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!」

 

我安慰道:「你可以深呼吸,我第一次做路演的时候,也很紧张,放松,深呼吸,呼~吸~呼~吸~」

 

从我工位路过的上司拿着文件,嘲讽道:「怎么了,安女士,本职工作没做好,开始给人接生了?」

 

电话那头的元一听到这句话,沮丧地小声道:「我不是孕妇……不过要是怀孕能解决这件事情的话,我宁愿怀孕。」

 

我连忙拉回他分散的思绪:「元一,不要想这种事情!」

 

元一悲愤崩溃:「姐姐,我们说点别的,我需要分散我的紧张。比如,比如,你更喜欢我生个男孩还是女孩?」

 

我张了张嘴,隐忍住纠正他的冲动,错上加错地顺着回答:「女孩!」

 

「你喜欢什么颜色?宝宝衣服买什么色好?」

 

「红色!喜庆!」

 

「姐姐哪里人啊,宝宝户口要填到哪里?」

 

「S 市!医疗教育条件都不错,户口选这里不亏!」

 

「哦,那姐姐愿意和我去逛逛 S 大吗?」

 

「可以!」

 

我说完后,才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,我本来是胡乱说怪话,消除他的紧张感的,怎么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一场约会。

 

手机那头,元一咧着嘴笑得愉快:「那说定了,这周末,我去接姐姐来玩。

 

「哦,对了。姐姐,合同的事,其实我早就处理好啦,为了感谢姐姐,正好周末请你吃好吃的!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超级棒的烤肉店,你一定要来尝尝。

 

「周,末,见!」

 

我愣愣地看着微信电话,中间那个蜡笔小新傻乎乎地冲我扬着他的光屁屁,和头像主人心机深沉的步步为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 

现在的小孩,都这么会了吗?

 

……

 

我是在 B 市上的大学,并没有去过 S市其他学校。

 

元一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,兴冲冲地说在某地铁站等我。

 

我其实惯常打车,但是又不知从哪冒出一种小孩般的跃跃欲试,打算重温一下自己大学时的挤地铁经历。

 

周末人潮涌动,行色匆匆,步伐飞快的人群中,我第一眼看到了元一,他没有低头滑手机,反而定定地伸着脖子,望着一列又一列驶过的地铁,脑袋无意识地顺着地铁前进的方向,而来回晃动。

 

像只刻舟求剑,只会在原地等主人的呆狗狗。

 

他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,却很自信地告诉我:「姐姐明天一定会第一眼就认出我的!我相信你!」

 

他说对了。

 

但这其实不全是因为我认得他,更是因为一米九的少年笔直地站在站台指示牌下,穿了件大红色的卫衣,简直像是一面生机勃勃的旗帜,让人不注意都难。

 

他背着书包,穿着轻便的运动鞋,只露出一点点脚踝,浑身被衣服包裹时,除了被胸肌顶起的衣料外,整个人看不出有多么健壮,反而像是瘦高形的少年。

 

只不过双眼精亮,充满了朝气。

 

他比直播时更好看。

 

我走近他,招了招手,元一立刻眯着眼笑,他腿很长,像是跳过来一般,很快就走到了我的身边。

 

「姐姐,有没有人说过,你长得很漂亮?」

 

他看向我的时候,神态认真到不行,可是当我回看他时,元一却又挠了挠鼻子,敛下眉眼,他跟在我身旁,小心翼翼地隔开一段距离,然后将他的书包带子塞进我的手里。

 

「姐姐,人太多,你牵着我,就不会走散了。」

 

我失笑,这么大的人,怎么可能走丢,但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颇为严肃,很是认真地看过来,我便只能顺着他的意思,像是抓住一条尾巴一样,牵住他。

 

元一和李乌狼截然不同,他虽然还是大学生,可是浑身的穿着都是轻奢品牌,鞋底很干净,像是被好好打扮过的宠物小狗狗,眼睛很纯,给人能够被轻易骗走的错觉。李乌狼更像是在社会丛林中打拼长大的野狼,警惕、机敏,差脾气也是为了武装自己,告诉别人他不好惹。

 

我莫名想到了李乌狼,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了。

 

他只和我说过那一次晚安,便再也没有发来消息。

 

「姐姐,看!那就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!超级大,对吧!这几天快入冬了,暖气就开得很足,我每次过去自习,都会困到睡着。」

 

元一打断了我的思绪,他指着远处那栋大楼,兴奋地说道。

 

元一有一种超能力,能够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说得分外有趣,和我那个把万物都能归结为shit 的上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 

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。

 

我内心摇头感慨。

 

「姐姐,我去给你买一杯奶茶吧,我们食堂做的奶茶很好喝的。」元一拍拍树下的凳子,掏出一本书垫在长凳上,然后兴冲冲地跑走。

 

他没有隔多久,便小心翼翼地护着奶茶跑了回来,即便是奔跑,他的呼吸也平稳至极,看起来体力超强。

 

元一将奶茶递给我时,指尖轻轻碰到了一起,他猛地低下头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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